對話的場域
我記得米蘭昆德拉的一本小說當中(大概是"緩慢"吧)提到,有一位教授,他有一群圍繞著在身邊的研究生及仰慕者,他也很愛他們面前高談闊論,並滿足於在這個小小的對話場域中活動。我想,這也許是因為有聽眾願意聆聽你的想法,有一個而且你知道他們是誰,你們之間形成一個社群,而這會讓你覺得你說話是有溝通上意義的。這個故事連結上我生活的現實,其實牽涉到我要在哪個場域中、以什麼文體、用什麼語言來表達我的想法。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偶爾會投稿報紙的談壇,針對時事從我專業的立場提出看法。但是後來有幾次我投了稿,但發現沒被採用,而刊登出來的反而多是一些讓我覺得沒什麼洞見的東西,後來我也懶得再寫了,因為這個對話的場域的性質已經改變,我也不再去看報紙的論壇了。
和這有關的另一個問題則是我的研究成果到底要以英文或中文發表。剛畢業的時候,我很想能把我的博士論文改寫,出一本英文的書。然而回台教了一陣子的書以後,我發現很難做到。有幾個原因:首先,在美國的時候,讀的書,上的課都在英語世界的場域中;相對地回台以後,為了遷就學生的英文程度,只好大量使用中文的教材,這個狀況讓我逐漸和英語世界疏遠。第二,我常常在掙札到底要將研究成果發表英文期刊或中文期刊,這是很不樣的事。用英語發表,讀者群可能是全世界相關領域的研究者;用中文發表,讀者群則會以台灣(或大陸)的研究者為主。此外,我所預期的影響力也不同,在英文世界發表以台灣為研究對象的論文,可能會被湮没在數以萬計的"國際經驗"文獻中,而且你也不知道到底誰會看這個東西;而用中文發表,或許至少在某個你參與其中的圈子內能得到迴響或產生更大的影響。
這也就是我講的"對話的場域"。回台任教這七年來,因為種種原因,英語世界逐漸不再是我對話的場域,而中文的世界反而變成我的對話場域。結果我的博士論文並沒有如我當初所願以英文出版,而是辛苦地翻成中文,再配台灣當前時勢稍做修正。因為在這個階段,我的對話場域主要仍是中文的學術界。
或許時機成熟時,當我能再一次和英語學術界有較密切的往來時,那我可能會再一度執筆用英文寫作。不過這表示我得常常出國參加各種會議,認識國外的學者,邀請國外重要學者來台,形成對話的圈子,但是這種生活方式對目前的我較不適宜。
所以很多教育部要求學者要在SSCI期刊發表文章,而有些學校更把英文作品在國外期刊發表作為博士生畢業修件,我真不知道意義何在(當然,理工科或外文系的不在我討論的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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