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大學藝術學院記行

上星期蒙陳逸堅老師之約，到他在東華大學藝術學院開的藝術講座給了一場演講，講題是樂生院保存運動。東華藝術學院的組成和輔大藝術學院有點像，有藝術與設計學系丶音樂學系丶藝術創意產業等三個系，只是我們多了一個景觀學系。陳老師的課是跨系的課程，所以三個系的學生都有。據說有七十幾個學生修課，不過因為當周適逢畢展，所以不少學生自動翹課，在座大約只有三十個學生左右。不過或許因為人少，學生的反應讓我覺得有很大的回饋。我的演講大約一個半小時，而演講後的討論則長達了一小時。同樣的講題我曾在我們系上講過，但是講完後並沒激發太多的回應。這個對比讓我相當感慨。以下我把印象較深刻的討論做一個簡要回顧。

有同學問說，從事文化保存運動這麼多挫敗，為什麼我還做得下去？我的回答是：因為我們沒有挫敗的權利，我們只能堅持自己相信的價值，做我們認為該做的事。我接著就用樂生做例子，我記得在10年前樂生運動剛開始啟動時，由於捷運機廠已強弩待發，我的一位老師判斷說：這件事是擋不住了；而我的另一位老師則說：就擋不住也要擋。而我當時則支持第二位老師的看法，我雖然對於樂生能否被保存也很悲觀，但是我認為即使它被拆了，我們的抗議也必然對未來產生影響。結果事情比我預期的好太多了，保存運動竟然維持了十年，而樂生也保存了一部分。結論是：潘朵拉的盒子打開後有再多的妖魔鬼怪跑出來，我們還是可以關住「希望」。

另一位同學則問了一個很大的問題：老師你對資本主義有什麼看法？我當下楞了一下：好大的問題！但是隨後我還是把這個問題放到都市的脈絡中來談，我談到了土地作為使用價值和作為交換價值的差別，同時分析台灣當前的都市問題，其實絕大部分都在土地作為交換價值的前提下，由政府與建商聯手造成的。從這裡，我們就開始討論全球化造成的經濟不平等丶產業發展一路談到了無政府主義和地方貨幣的發行。

也有同學提到，其實我們在座的某個程度上都是既得利益者，在課堂上夸夸而談社會弱勢，是否真能對改變現況有什麼助益。我的回答是：作為既得利益者，我們其實擁有獨特機會為社會正義做點事。例如馬克思是中產階級之子，而恩格斯更是大資本家之子，卻能觀察其家中的工廠而作出站在勞工立場的研究。我接著提到，人可以背叛自己所屬身分族群。恩格斯在家庭與私有制起源一書中不僅背叛了資產階級，也背叛了父權體制，為社會主義與女性主義作出了重大的貢獻。

最後的高潮來自陳逸堅老師。我們談到了批判的知識分子往往在理念與實踐上脫節，我說我承認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比如說iPhone 6出來後，我要不要去買，就會是一個很令人煎熬的抉擇。話說到這裡，陳老師忽然把他的iPhone用力摔到地上，大家都嚇了跳，我問道：你決定要換了嗎？結果他說，不是，我決定不再用iPhone了！好大氣魄，我心想。今天的演講就在此落幕了。